1965年5月,我从军校毕业分配到总参三部某局工作,在某业务处训练队进行岗前培训。
一天下午我正在上课时,营区附近突发山火,火情就是命令,全队学员迅即冲出教室,跑步进入火场。经过军民合力奋战,大火很快被扑灭。时值暮春季节,寒意犹浓,由于急速奔跑,加之灭火劳累,大家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事后多人患上感冒,我也在其中。
次日去部队门诊部就诊时,顺便浏览摆放在门诊大厅的黑板报,一篇表扬学雷锋做好事的稿件赫然在目,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稿件中受到表扬的正是我们军校毕业的同班女同学,毕业后她被直接分到门诊部药房工作。此稿内容是讲她热心帮助一位山区老农就医经历,期间她给予这位农民老大爷无微不至的关爱,令老人感激万分。这位同学在参加工作不久便做出如此感人好事,并受到单位表彰,对我们其他同学无疑是极大鼓舞和鞭策。随后我据此内容,重新整理撰写了一篇稿件,投寄到《北京晚报》,“八一”建军节前夕,晚报在其拥军爱民专栏,以“你们就是当年的好八路”为题刊发了我的稿件。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这件事竟惊动了处领导,宣传干事奉命找我谈话,问及投稿一事,我将整个过程如实作了汇报,干事向我传达了处首长指示,根据当时规章制度和保密纪律,不允许个人对外投稿。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我非常理解和接受组织的好意。诚然,这对我也是一次不小的挫折,本想在业余时间从事写作投入的热情暖意降至冰点,从此只能将此意愿默默埋在心底。多年后我曾留意有关文件,并无禁止个人向党报军报投稿的明文规定。现在忆及此事,仍有一丝遗憾。设想当年未被禁止,相反加以引导或鼓励,也许后来我会接着不断续写稿件,有可能成为一名业余报道员或记者。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军推行军地两用人才建设,并准许生产经营活动,以弥补军费不足,全军上下闻风而动,各单位纷纷开办经济实体,积极开展对外有偿服务。与此同时,根据官兵个人专业特长和兴趣爱好,组织军地两用技术、技能培训和学习。战友们有人钻研计算机技术,有人则攻读外语专业,本人选择后者,重新捡起多年未能很好派上用场的英语。一次去资料室借阅学习材料时,偶然发现一堆国外英文报刊,这些报刊备作不时参考之用。平时,特别是在文革期间,很少有人阅览,过一段时间即作废纸处理。我随手找出一份时报,一日报量就有好几十页,版面多、篇幅大,犹如一本硕大的薄书。当时这些外报外刊通过邮局订阅和发送,越洋过海,辗转传递,耗时多达个把月,时效实在太慢。尽管如此,我还是发现其中仍藏有一些可利用的信息和文章,然而要找出它们,堪比海底捞针,沙中淘金。我借回几份报纸,晚上在家里慢慢翻,细心读,耐心找。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晚就拣出两篇自认为有新闻价值的文章,其内容是有关香港海洋公园和印度拟建体育馆的信息,经过精心编译,分别投寄《中国旅游报》和《体育报》(注:后改称《中国体育报》)很快被双双刊用。一炮打响,倍感欣喜,从此来了精气神,劲头十足,下班后或节假日,只要不加班或有其它事,空余时间几乎都投入选稿、译稿和编稿的写作活动。
那时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百废待兴,到处生机勃勃,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景象,文革中停刊的报纸杂志全面复刊,新报刊也不断涌现,它们需要大量稿件,那个年代,信息渠道有限,与当今资讯爆炸的网络时代不可同日而语。随着对外经贸、科技及文旅等各领域国际交流全面展开,以纸媒为主的各大报刊,尤其是国际版面,都在大力扩大版面和开拓稿源,给人有种求稿若渴的感觉。我想,通过借阅或复印等方式,利用军内外有关单位的外报外刊资源,从中挖掘各种有用信息,提供给那些影响受众广泛的媒体,并通过它们,分享给广大读者,供有需要的单位和人员参考利用,未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是对社会的一份贡献,也是自己能尽的一份责任。从此,我便更加执着、更加勤奋、更加钟情地投入写作,利用大量业余时间,放弃许多休息、娱乐,少看电影和电视,逐步扩大选稿范围,参照邮局报刊目录,量体裁衣,看菜吃饭,根据文章内容,分门别类,精准投送相应报纸和期刊,很快源源不断地有文章在《科技日报》《国际经贸消息》、新华社《经济参考报》以及《世界农业》等报刊发表,从中字头大报到国家核心期刊,再延伸到有关部门和行业的内部刊物,从简短新闻报道稿到大块头专题文章,几乎遍地开花,普结硕果。
天道酬勤,有付出定有回报,有耕耘必有收获。从1980年代初中期到90年代初中期,悠悠十载,积年累月,笔耕不辍,写作不止。10年中,累计翻译整理长短篇稿件数十篇,采用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其中,有些如《国际纺织品信息》等部门和行业内刊,基本上投稿必用,百分之百刊发。刊用稿件的报刊达30余家,个别文章还被《光明日报》和《解放军报》转载。本人辛勤写作,热心投稿获得多家报刊的赞誉,元旦、春节会收到多位编辑的贺卡,有时则收到他们的致谢或表扬信件。1986年因给某杂志提供较多较好文稿,编辑在写给我的一封信中客气地说道:“如果本刊评选最佳作者,非您莫属。”由于对1986年汉城亚运会报道工作做出显著贡献,我作为《体育报》国际部推选的唯一嘉宾,应邀出席该报1987年迎新春茶话会,国际部主任在会议签到处热情地迎候我这位未曾谋面的作者,并自始至终相陪我到会议结束。
岁月如歌,往事如烟。追忆那些年头的写作历程,虽然已是三、四十年前的往事,恍如昨日,仍历历在目,感慨万千。那是一段非常值得回忆的岁月,庆幸自己能抓住机遇,牢牢把握当时的军地两用人才政策,发挥个人兴趣爱好和专长,利用闲置甚至废弃资源,坚持业余写作投稿,把专业知识奉献和回报给社会,尽力而为、尽己所能履行社会责任。与此同时,通过长期历练,各方面都受益匪浅,既积累了知识和经验,开阔了视野和眼界,又提升了本职岗位的履职能力,工作中也取得了相应的成绩和成果。此外,也为此后乃至退休后开展大手笔写作,承接翻译和编写大部头作品奠定了基础。所有这一切,固然得益于个人较为扎实的中外文功底和较强的信息识别及整编能力,但关键应归功于党和国家改革开放带来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大环境。(韩家川军休所◎夏 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