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随着《狂飙》剧的热播，高启强的扮演者张颂文，顺然地迎来了“大器晚成”，令人瞩目。这恰恰应了戏剧界的一句名言：“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不禁使我想起上初中时扮演“坏人”的一段经历，再次发出一些感悟。
1970年初，我走进交河县楚贾杜中学的校门。开学不久，学校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着手排练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第四场《定计》。本着量才适用的原则，很快就把饰演剧中人物的同学敲定了：赵广起扮演参谋长少剑波，张树德（张培刚）扮演侦察排长杨子荣，我和张培林扮演栾平，并分为 A角儿和 B角儿。起初，我对扮演滦平还有些顾虑，觉得演坏人好说不好听，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加之老师的引导和鼓励，我勇敢地承担起这一角色。
为把栾平演得像，我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在煤油灯下把作家曲波所著《林海雪原》一书细读了两遍，有用的章节还做了摘记，对相关背景及栾平的身世等有了较全面了解，为扮演丑角儿栾平奠定了基础。那段时间，正常上课不能耽误，排练只能在课余时间进行，每天一放学，剧组的老师和学生要加班加点，星期天也不休息，紧锣密鼓，不知疲倦。大家热情蛮高，因为都有一颗为宣传毛泽东思想做一份贡献的红心壮志。
学校对排演工作十分重视，全方位保障。刘泽兴校长亲自出面，邀请冯家口剧团的骨干演员刘德忠作艺术指导。由于刘指导曾成功扮演过反派人物刁德一，对饰演丑角儿颇有心得，因而对我的指导细致、具体、生动，还常给我“吃小灶”，让我有点儿被宠的感觉。但要演好丑戏，对于我这个门外汉来讲，只能从头学起，下功夫苦练。如何把栾平那副阴险狡诈、心怀鬼胎的嘴脸刻画出来。刘指导精心设计，耐心辅导，针对我表演上存在的问题指点迷津。我认真领会，用心揣摩，一字一句细抠，一招一式苦练。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也常琢磨走台、表演、道白等，真是入迷了。一天傍晚，满脑子沉浸在戏里，不留神踢在砖头上，把大脚趾踢出了血，疼得直冒汗。我用作业纸包裹了一下，继续往家走，这琢磨角色也没停下来。
为刻画反派人物栾平，我特别注意细节的把握，每个细微之处从不马虎，尤其在表演心理变化上，更是力求精准到位。为准确表达栾平这个老狐狸的心理活动，透出特有的狡诈劲儿，我反复琢磨和练习，把诡计多端却又丑态百出的栾平内在的东西活灵活现地抖出来，以赢得观众的认可和喜爱。
我要求自己，不仅把栾平演得像，且要入木三分，让观众自然地鄙视和愤恨坏人，发自内心地热爱解放军，崇拜人民英雄。
排练中，让我最难通过的是栾平的那段精彩道白。我不畏困难，努力准确理解台词，一字一句反复阅读，用心咀嚼，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吃透内涵，了解其意，念起来感觉有深度、有宽度，不浅薄。那时，我的声音还略显稚嫩，朗诵的基础也不够扎实，对戏曲道白更是不摸门儿。在困难面前，我不气馁，不懈劲儿，靠“肯下功夫”来弥补。我苦练京剧丑角道白的基本功，嗓子哑了也不停歇。我还恳请老师、同学给挑毛病，经常与饰演栾平 B角的张培林同学切磋交流，针对薄弱环节反复演练，直到老师满意才作罢。我明白，用自己稚嫩的原声肯定不行，就试着用假嗓儿，按照从戏匣子里听来的栾平的道白声调，细致揣摩其抑扬顿挫、高低快慢等，反复模仿演练，不厌其烦，从而较好地掌握了道白的特点和要领，渐渐学得惟妙惟肖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排练，《定计》选场的演出基本定型了。仲春时节的一天，剧组给学校领导、老师及部分学生汇报演出。那天的情形我清晰地记得。正面人物穿着三点红的军装，少剑波穿着军大衣，戴着红五星的棉帽子，出场一亮相，赵广起同学那带有铜音儿的唱腔一亮嗓儿，板眼清晰，字正腔圆，气宇轩昂，震惊四座。我这个“坏人”栾平的扮相也挺显眼儿：穿着羊皮袄，戴着狗皮帽，两个帽耳耷拉着，贼头贼脑一步一颤地略带滑稽的两步走，一出场就把师生们给逗乐了。然后，一开口念白，味道和感觉是那么回事儿，顿时满堂喝彩。最后，由张树德同学扮演的杨子荣，满怀激情演唱了全场的名段《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他高亢激昂的演唱，洒脱干练的动作，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那一幕，就像是昨天！
排演中，我效仿原创孙正阳的做派和风格，但也不照猫画虎，力求有所创新。本来，栾平打脸是先拍手掌再迅速摸脸，连贯起来像是真打，但我不是假打而是真打，效果确实不错。我的脸本来较黑，加上涂了油彩，使劲打几下脸色不变。我这打脸还有了诀窍：看似真使劲儿，打得啪啪响，其实并不疼，脸上的痕迹也不明显，活儿挺出彩。有同学开玩笑说：秀清的脸不怕打，越打越精神！对此，我一笑置之。
那时候，每次彩排或演出我都非常投入，表演上一丝不苟，好像自己就是坏人栾平似的。由于过于投入，还曾出了漏儿。有一次演出，我左右开弓打脸，甩脑袋幅度过大，把帽子甩到了地上，曹老师知道出了岔子，有些着急。可我不慌不乱，趁着低头认罪的动作，顺势用手一挑把帽子又扣在头上。观众以为是故意为之的情节，还给鼓掌叫好呢。教训让我从此特别注意，还把帽子里垫上点儿东西，戴在头上不晃荡了。此后，类似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对饰演坏人栾平，我摸到一些规律，悟出一些门道，表演上即到位又不越位，把栾平这个老狐狸心怀鬼胎又假作镇静的状态透出来，又注意把握分寸，不喧宾夺主，恰如其分地烘托正面人物。由于我掌握火候适度，拿捏得当，演出了“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的真情实感，得到一致好评。
由于我成功扮演了栾平，得到了校长、老师的关注和关照。我不仅多次受到表扬奖励，还被学校评选为学毛著积极分子，参加了交河县文教系统学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因为我扮演坏人有了些名气，使得1972年考入贺庄子中学高中班不久，就加入了学校的宣传队，并让我在样板戏《沙家浜》选场《智斗》中扮演刁小三儿。有了原来表演栾平的经历和体验，对饰演刁小三没有觉得太费劲儿，加之戏份少、台词少，不出一个月就能登台演出了，且演得像模像样。
虽然扮演坏人栾平的时间不长，演出场次也不多，但给我的历练和感悟却是受益终生的。看《狂飙》剧，追寻演员张颂文成长、成功的轨迹，联想自己扮演坏人的经历，我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认准的方向，看准的事情，就要坚守初心，勇往直前，不怕困难，不怕挫折，不懈奋斗，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如此，就一定会梦想成真。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坚持，才能成功！
（田村路军休所）◎武秀清
